1956年汝龙在北京中山公园签名售书

 

 

汝龙译作 　　图片来源：汝企和

 

　　对于中国的文学爱好者来说，一提到契诃夫，就会想到汝龙。汝龙毕生从事文学翻译，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翻译了俄罗斯作家契诃夫的全部著作，用精湛的译笔向中国读者重现了契诃夫的多彩世界，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读者，成为一座文化传播的桥梁。正如巴金所指出的：“他让中国读者懂得热爱那位反对庸俗的俄罗斯作家。他为翻译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下半生，奉献了一切，甚至他的健康，他配得上翻译家这个称号。”

　　今年是汝龙诞辰100周年，北京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和北京俄罗斯文化中心，日前联合在京举办“纪念汝龙先生百年诞辰”国际学术研讨会，以纪念这位为中俄文化交流作出杰出贡献的翻译家。

　　毕生甘做一座桥梁

　　北京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刘娟认为，作为一名翻译家，汝龙先生坚守职业道德，对艺术精益求精，这种精神在当下尤其值得尊敬、保护和传承。汝龙为我们留下的不仅是一本本译著，而且是这种职业精神和道德。在拜读汝龙作品时，我们能感觉到他自由往返中俄两种文化之间的气度，感受到他对两种文字驾轻就熟的能力，他给我们留下的还有难得一见的专业素养。翻译是一门古老而崇高的职业，是沟通不同文化的桥梁，汝龙用毕生的精力甘做一座桥梁，向中国传播俄罗斯文学，为中国本土文学发展默默奉献自己的力量。我们在此举办纪念活动，是要让俄罗斯人民知道，在中国曾经有一位忠实传播俄罗斯文化的人，他就是汝龙先生。

　　北京俄罗斯文化中心副主任安德烈·卡申说，俄罗斯文学经典译成外语是不容易的事，译成中文更不容易。汝龙先生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翻译，把毕生精力献给了契诃夫作品翻译，成为中国最著名的翻译家。汝龙翻译的契诃夫作品在中国广为流传，是最具权威、翻译水平最高、最全面的经典版本。我对这个在中国推广俄罗斯文学作出贡献的翻译家表示深深敬意，我们会永远记住这个伟大的契诃夫文学翻译家。

　　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童道明说，我们纪念汝龙百年，同时也是向契诃夫致敬。汝龙是一位只要说起他的名字就会想起契诃夫的中国人，花大半生时间翻译契诃夫全集。在中国很难找到没读过汝龙译作的读书人。契诃夫在中国成为最受欢迎的作家，汝龙居功至伟，这是汝龙的贡献，也是功勋，我们将会铭记。中国是翻译大国，像汝龙这样心无旁骛地把翻译作为使命的译者很少，其他俄语作家全集有很多译者，唯有契诃夫全集是汝龙一人译的。汝龙用毕生精力做一件事情，他是有信念、有使命感的人。这种精神在今天浮躁的时代特别难能可贵。

　　上海巴金故居馆长周立民认为，很多伟大作家的作品既属于世界，也属于中国，把世界与中国联系起来的是文学翻译。很多中国作家看到的是中文的外国文学作品，这些译作本身就是中国近现代文学的一部分。翻译文学不但塑造了中国国民精神和灵魂，同时参与了中国白话文建设。中国很多作家都受过契诃夫的影响，如沈从文、巴金，当代的冯骥才、曹文轩等。中文契诃夫作品倾注了汝龙大半生的心血，参与了中国文学的塑造、国民灵魂的塑造。

　　全心投入翻译事业

　　汝龙一生翻译了1200多万字作品，是国内文学译作最多的翻译家之一。在汝龙之子、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汝企和眼里，翻译是汝龙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和最大乐趣。汝龙说，人与人的智力水平相差不是很多，要取得超越常人的成就就要付出超越常人的努力。尽管有如此丰厚的译作，但他从未想过介绍自己，甘于默默无闻，一生只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翻译家协会理事两个社会头衔。上世纪50年代他辞去大学副教授、系主任职务，进行独立翻译工作。当时他的稿费很优厚，但他从来未停止过翻译，没去过苏联。为了有更多时间从事翻译，他深居简出，除吃饭睡觉就是翻译，没有周末，很少娱乐。至今汝企和仍记得父亲在堆满书的书桌前孤灯苦读的情景。汝龙对自己的译作要求极为严格，每次出版前都要反复修改。解放前很少能看到俄文书，汝龙翻译契诃夫作品是从英语译作转译，解放后汝龙自学俄语，买到了俄文版《契诃夫全集》，把转译的700多万字契诃夫作品重新翻译一遍，这其中花费的心血是别人难以想象的。在“文革”的磨难中，汝龙坚持翻译契诃夫作品。完成契诃夫全集翻译后，他还翻译了陀斯妥耶夫斯基的《罪与罚》、托尔斯泰的《复活》、高尔基的《人间》。他计划翻译陀斯妥耶夫斯基全集，但因疾病缠身，没能实现。临终他仍惦记着翻译。

　　汝龙认为，文学是人学，是研究人的世界观的，是描绘人世间悲欢离合的，翻译不仅耗费脑力，也要耗费感情。要想感动读者，更要加倍投入感情，翻译的小说才能感人肺腑。

　　汝企和指出，父亲汝龙给社会留下两笔宝贵遗产，除了1000多万字的作品，还有不计个人名利、一心想为人类做些事情的奉献精神。

　　汝龙弟子、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余永定指出，鲁迅说，自己就像牛一样，吃的是草，挤出的是奶。这也是汝龙先生的写照。每次去他家，看到的都是他伏案工作，日以继夜地翻译，没有名誉、地位，默默工作。翻译就是他的生命。

　　汝企和谈到，汝龙几十年如一日地辛勤翻译，支持他的力量来自巴金先生。在汝龙年轻时看不到出路的时候，是巴金的书拯救了他，巴金“为人类服务，为人类献身”的理想支持了汝龙一辈子，巴金成为汝龙的终身良师和最好朋友，两个人保持了跨越半个世纪的友情。汝龙曾为选择契诃夫还是莫泊桑困惑，是巴金为他指点，使他数十年坚持翻译契诃夫作品。汝龙以巴老为榜样，他说巴老最谦虚，最不喜欢别人吹捧自己。他也是这样做的。

　　周立民认为，巴金与汝龙的友情，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相濡以沫、薪火相传的精神。他们纯洁的友情没有功利性，相互支持，相互鼓励。汝龙坚持翻译的精神鼓励了巴金，巴金的精神影响汝龙坚持翻译。

　　忠实传达契诃夫的风格

　　童道明说，我从没见过汝龙，但能想象他是什么样的人，常年在契诃夫的文字世界和情感世界里徜徉，精神上与契诃夫产生共鸣，人格上向他靠拢。文如其人，契诃夫是宁静温和的，汝龙译作也是宁静温和的，忠实传达契诃夫迷人的风格。

　　中国社会科学院从事俄罗斯文学研究的副研究员徐乐认为，汝龙译文，有高度精确性，高度传神，表现出契诃夫作品的神韵。汝龙的翻译不但丰富了契诃夫的文学世界，也丰富了中国人的文学世界。

　　余永定认为，翻译是再创作的过程，译者与原作者分享同样的喜怒哀乐，汝龙把契诃夫用俄语创作的文学形象活灵活现展现在中国读者面前。翻译家是拿来主义最重要的践行者，对中国文化的贡献不下于本土文学家，但由于翻译职业的特点，他们的工作往往被埋没，但他们仍然勤奋工作，默默奉献。

　　周立民说，在今天，重视文学翻译尤为重要，我们呼吁重视汝龙的精神遗产，呼吁全社会重视文学翻译的特殊价值和人才培养。汝龙这些老一代翻译家的精神与翻译业绩是开发不尽的资源。

 

作者: 杨 鸥　　来源: 人民日报海外版